“在中国古代先哲的思维中,有两组对应关系极为重要。其一为:
“阳──天──男
“阴──地──女
“其二为:
“阴阳交合
“天地生万物
“男女交媾
“这种阴阳和谐的天人感应观念,并非儒家哲学中所独有,而是至少为儒、道两家所共同盛称。先看儒家学说中的例子,《易·归妹》云:‘归妹,天地之大义也。天地不交而万物不兴。归妹,人之终始也。’这里所谓的‘归妹’即嫁女,这件事被视为‘天地之大义’,这是把男女结合与天地相交而生万物的观念对应起来。《易·系辞下》所论更为明确:‘天地絪缊,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用‘絪缊’形容一种会合状态,后世文人,甚至以‘絪缊‘借指男女交合”。(江晓原:《星占学与传统文化》,第19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
正是由于远古人类阴阳和谐天人感应观念的左右,先越之民的鸡卦卦名,是以“娄(咱们)”、“忙(你)”组合而成。其中,“娄(咱们)”为阳卦,“忙(你)”为阴卦。以下为鸡卦的图例:
[tpYNZX20060628006101]上图为用壮语“娄(咱们)”、“忙(你)”组合而成的鸡卦书;下图为用人像表示“娄(咱们)”、“忙(你)”二卦的鸡卦书。这是壮族鸡卦中“娄”、“忙”二卦的卦名为汉语中“咱们”和“你”人称代词第一身复数和单数的形象化。
语言学的资料证明:《易》之八卦卦名是汉字记音的先越语言,而非汉语(对此,笔者写过文章专题论述)。同时,我们又知道:壮族鸡卦的卦名主要是“忙”、“娄”起头。所以,我们把壮族鸡卦简称“忙娄卦”。“忙”者,汉语中“你”的意思也。在卦中,“忙”卦为地卦,代表个体-你卦,亦即阴魂卦;“娄”者,汉语“咱们”的意思也。在卦中,“娄”卦为天卦,代表群体卦,亦即“咱们”卦,也就是阳卦。既然壮族鸡卦以“忙娄”为主就是壮族鸡卦以阴阳为主,而壮族鸡卦的阴阳以对人的称谓“你”和“咱们”为代表,就是以人群中的个体“你”或群体“咱们”为代表。所以,在流传至今的壮族鸡卦书中,有些书的卦名就是以人的形象为图案来代表卦名的。而要追溯壮族鸡卦以人的形象来代表卦名的历史有多长,我们可以从对汉语言“咱们”亦即壮语“娄”的出现来探讨和解释这个问题:
在《史记》中,司马迁有记录说“越祠鸡卜”,壮族是百越民族的后裔之一,壮族先祖在汉武帝时期的鸡卜就有名气,而鸡卦名以“忙”“娄”亦即汉语中的“你”和“咱们”为主,则至少在汉代以前,人称代词之一的“你”和“咱们”就应该在越人鸡卦中大量使用。既然在鸡卦中大量使用,在壮语当中,意味着使用“咱们”是非常普遍的语言交流现象。如此,这就涉及到语言发生学的问题。语言是什么?语言学家指出:语言是人类最基本的认知行为、文化形态、交际工具和符号系统,是社会得以构成、互动和整合,文化得以创造和持存的最基本的工具,也是基于人性的内在需要而产生的一种精神力量。在古代世界,从埃及到波斯,从近东到遥远的北美大陆,语言一直都被视为神灵创世的首要工具。印度的《百道梵书》,甚至于把语言称之为万物乃至诸神的化生与寄形之所。“就已知的初民社会而言,语言又无不以神奇的魔力而居于巫术的核心与禁忌之要目”(沈立岩:《先秦语言活动之形态观念及其文学意义》,第1页,人民出版社,2005年)。可见,语言与巫术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壮族鸡卦本身是一种巫术,其中的卦名以汉语中“你”和“咱们”为主,可见,壮族语言人称代词“咱们”的使用从一开始就与鸡卦巫术紧密相连,而鸡卦的历史我们从考古文物可以追溯到六七千年的河姆渡时期,说明壮族祖先语言“娄(咱们)”与先越鸡卦巫术的结合使用,在此之前就已经开始发生了。
在汉语中,“咱们”的起源晚至宋元时期才出现于文献古籍。张清常先生在《汉语“咱们”的起源》一文中指出:“汉语人称代词第一身复数有两个。一个是排除式的‘我们’,还有一个是包括式的‘咱们’。‘咱们’不同于‘我们’,‘咱们’包括我方及对方而构成的第一身复数,指(一)你和我,(二)你们和我们,(三)你们和我,(四)你和我们”。接着,张清常继续指出:“‘咱们’不见于古代汉语……”,“‘咱们’出现于宋元。吕叔湘先生1949年《说们》《说代词语尾字》两篇论文考证精详,已叹观止”。(《张清常文集》,第73页,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6年)由于汉语“咱们”出现的年代较晚,从其意在壮族鸡卦名中大量使用的情况看,一是说明了作为壮族祖先的先越民族是中国古老民族中使用第一身复数“咱们”的民族之一,二是说明了先越之民使用的鸡卦是中国古老的巫术之一。
安阳殷墟出土易卦卜甲上的“■六,■九”,在国家夏商周断代工程首席科学家、清华大学教授李学勤的《周易溯源》(巴蜀书社出版)、北京大学教授李零的《中国方术正考》(中华书局出版)等书中,被当成与易学研究联系紧密、息息相关的符号,一而再、再而三地引用,而这个能够唯一解读易经来源的关键性符号,就是先越鸡卦。只有先越鸡卦,方能解读“■六,■九”刻写在龟甲上近4000年的天机和秘密。占卜巫术中的术语“占”、“卜”、“贞”、“卦”都有一个“卜”字,它们都与占卦有关。而“卦”古读音为“圭”,连《说文解字》也不否认,而“卦”读为“圭”音,正是壮语对“鸡”的发音。在殷墟出土的甲骨文中,与易经占卜相关带“卜”的字,常常被刻写为“■”、“■”和“■”,这些“■”字不管怎么看,都与易经的源头“■六,■九”中的鸡卦符号有关,都是来自先越鸡卜的卦象,是对鸡卦成象后对其竹爻进行减爻的直观反映。如把鸡卦上的三竹爻减去两竹爻,就是“卜”字。形成“卜”字的直线等于“鸡骨”,一点等于插进鸡骨孔窍中的竹梃,也就是形成卦象的爻。
在安阳殷墟出上易卦“■六,■九”的同一块卜甲上,除了相关易卦数字之外,还刻有符号“■■”和其下“五组平行的短线”。对于这组符号,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的肖南先生于1989年在《考古》第一期发表《安阳殷墟发现“易卦”卜甲》一文时是这样看的:“左甲桥下一组符号甚为特别:其上的‘■■’不象文字,而象两个侧身的人形;其下有五组平行的短线。它既不是数卦,又非《周易》中的阳爻与阴爻。这种符号迄今是首次发现,究竟是什么颇令人费解。”
笔者认为:这组符号表现的也是一副鸡骨卦转换成数字后,再将数字转换成通行本《易经》的前期卦象。但它与常见的鸡骨卦有所不同。就是说,原则意义上的鸡骨卦显示卦象是为了计数,目的是求出结果。而这组符号已省略了卦象,直接显示出鸡卦的结果。可以说,安阳出土的这块“易卦”卜甲,其整个画面刻写的数字及符号是一部通行本《易经》起源、形成和发展的历史记录,它是远古社会先民阴阳观念在龟甲上的渲泻。
河南安阳殷墟龟甲上的“■■”符号,就是鸡卦卦名用人像表示的一种卦象符号。
对安阳出土的龟甲上“■■”符号和与之“五组平行的直线”,笔者对其一一解读如下:
符号“■■”诚如肖南先生所说,“‘■■’不象文字,而象两个侧身的人形”。其实,他们就是两个人的形象。先越鸡卦亦即夏朝政权主体民族的《连山》易,主要就是“娄”、“忙”二卦。其中:“娄”为先越之民后裔之一壮族的语言,为汉语“咱们”的意思;“忙”亦为为先越之民后裔之一壮族的语言,是汉语“你”的意思。在语言中,“娄”、“忙”还可以解读为人中的“咱们”和“你”的意思。在鸡卦中,“娄”和“忙”卦分别代表了天和地、神和人、太阳和阴魂。他们是一个整体中的两部分,是一物的对立面,是判断某事的是与非或对与反……。符号“■■”中的“两个侧身的人形”,在《易》中是为“九”和“六”;在鸡卦中是为“娄”和“忙”;在爻中是为阳和阴;在卦画中是为一和一。符号“■■”下“五条平行”的直线,其与上面两人的符号配合,代表的实为《归藏》后的结果:在按照壮语发音“连山”,进行“跟三”之后,其发展的结果是壮语的发音“归藏”,这个发音是汉语“三的重叠”的意思。符号“■■”两个人下面“五条平行的短线”是分别为五个卦爻符号。当时,人们的阴阳概念是有的,在筮数时也知道怎么操作,两根鸡骨代表的就是两组人,即“娄”和“忙”,亦即汉语中“咱们”和“你”,这在鸡卦辞中比比皆是。当时通行的阳阴代表,就是“咱们”和“你”,亦即“人中之咱们”和“人中之你”。其下五条平行的直线就是当时的阴阳卦爻,其中的五条短线在一个“人中之咱们”之下的,代表阳;在“人中之你”之下的,代表阴。如果用数字表示,则奇数为阳、为天;用偶数表示,则为阴、为地。这就是因为当时还没有真正意义的阳阴爻符号时,人们头脑当中业已形成的阴阳观。用图表示如下:
(一)远古人类社会的阴阳观
[tpYNZX20060628006102] 符号“■■”下“五条平行”的短线其实不是线,而是数,它们是鸡骨卦的象征。每个单体的鸡骨卦,分别由一对鸡骨组成。每个娄、忙卦,其组成单位也是一对骨头。所以,符号“■■”代表两组人,分别是“娄”、“忙”的象征,代表的是鸡骨卦的卦名,亦或易卦中的“九”、“六”,加上两根鸡骨,就是实行跟三的夏朝《连山》易,而《连山(跟三)》以后《归藏》,进行“三的重叠”,就是考古发现的易卦材料。其上的演示,就是易卦材料符号“■■”下“五条平行”的直线的象征意义。
(二)符号“■■”是易卦符号
符号“■■”“其下有五组平行的短线”,并非肖南先生所说的“既不是数卦,又非《周易》中的阳爻与阴爻”,恰恰相反,它们就是数卦,亦即《易》中的阳爻与阴爻。为什么这样说,得出这样的结论。原因是这“五组平行的短线”其上有符号“■■”,决定了其下“五组平行的短线”既是数卦,又是《易》之阳爻与阴爻的结果。在上面我们已经说过:符号“■■”中的两个人形代表了天地之数。其中一个人形为天数,虽为一个人形,但可用数字“一、三、五、七、九”表示;另一人形为地数,虽为一个人形,但可用数字“二、四、六、八”表示。所以,符号“■■”与其下“五组平行的短线”的关系是:
1.符号“■■”其中一个人形是天数,代表天数时,倘若用“一”表示,那么,符号“■■”下“五组平行的短线”与之组合,就是一个重褂,属于“乾下乾上”的卦象。同时,符号“■■”其中一个人形是天数时,其实际数字尽管为“一”,亦可转换为“三、五、七、九”,当其转换时,其下“五组平行的短线”亦可转换为相应的奇数,与之组合为乾的重卦。这组数字一共六个,将其转换为《易》之爻,则它们都是阳爻,正是乾的自然重卦■■。
2.符号“■■”其中一个人形是地数,代表地数时,其一人虽为数一,但这个数需用偶数表示为“二、四、六、八”……。这样,偶数其下“五组平行的短线”亦在地数统领的前提下无条件转换为偶数。则“五组平行的短线”亦可转换为“二、四、六、八”……,与之配套组合,这样的话,这组数字全为偶数,其实是一个“坤下坤上”的卦象。将其数转换为《易》之爻,则它们都是阴爻,正是坤的自然重卦■■。
3.符号“爻■■
”和其下的“五组平行的短线”,其实际涵义还应该是《连山》之后《归藏》的说明。因为鸡卦《连山(跟三)》后,都是单体卦,即仅仅是八卦,而八卦为三爻卦,其表现形式是符号“■六,■九”实为鸡股骨卜的“娄”、“忙”卦。只有将其《连山(跟三)》进行《归藏(三的重叠)》,才可能将八卦自然重卦为六十四卦,这样的话,八卦的三爻才能自然重为六爻。如此看来,符号“■■”和其下的“五组平行的短线”当成鸡骨卜中的“娄”卦时,“五组平行的短线”上的一个人形代表“娄”(人中之咱们),它们就是“乾下乾”的卦象;反之,它们代表“忙”卦时,它们就是“坤下坤上”的卦象。
由上可知,在卜甲上,有关“■■”符号是鸡骨卦象,而且可以肯定是先越之民的鸡卦,也就是“娄”、“忙”卦,在先于之民后裔之一壮族的语言中,“娄”和“忙”的内涵就是以人代表卦名的意思,所以安阳出土的龟甲上用两个人的符号“■■”来表示,讲的是《连山(跟三)》之后,《归藏(三的重叠)》的效果。李学勤先生将符号“■■”释为汉字朋友之“友”,李零先生释为汉语“成双结对”之“双”有误,因为“友”和“双”与其相连的“五条直线”无关。
古有“灼龟取兆”之说,有学者“找来龟壳牛骨,分取艾火、灯火、炭火以灼之,不见兆象”,便认为“灼龟取兆”为“弥天大谎便不攻自破。北京有一朋友曾闻有‘钻木取火’之法,他雇来三条大汉,模拟古法,个个钻得热汗淋漓,不曾有半点火星冒出。可见‘灼龟取兆’同‘钻木取火’一类,同为千古大谬矣!”(雷元星:《文明的起点──从周易出发认识世界》第5页,东方出版中心,2006年)此外,《易》还有著草计数占卜之记载,但从安阳殷墟出土易卦卜甲的鸡卦符号看,《易》之早期似以鸡卦计数占卜,而不用蓍草。“卜”字与鸡卦是源与流的关系,而与著草与龟无涉。当代易学大师金景芳先生在《易经讲座·后记》(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中说:“河南安阳发现的甲骨卜辞,辞有记载,但是用什么来卜,怎样卜,我们都不知道。原因是这些卜书没传下来。甲骨片倒不是很重要的,书若能流传下来,则是很重要的。现在只能研究甲骨上的文字,或通过文字研究一些东西。至于这些文字是怎样得出来的,它的好坏用什么来判断,没有办法知道了,卜书失传了。”实际上,卜书没有失传,卜书就是至今仍在壮族人民当中流传使用的鸡卦。安阳其地出土同一龟甲上的“■六,■九”和符号“■■”已经说明,龟甲上的文字是使用先越鸡卦占卜后的卜辞。当时的占卜活动,笠用工具主要是鸡卦而非蓍草,而龟甲则是记录鸡卦占卜结果的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