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辞上》第七章。子曰:“易其至矣乎,夫易,圣人所以崇德广业也。”《周易》强调“崇德广业”,德在先,业在后,崇德方可广业。为了强调崇德的重要性,《系辞下》第七章,三陈九卦之义,以明尊礼崇德之理。春秋战国时期,礼坏乐崩,道德沦丧。九卦,是《易传》为挽救当时的社会危机而提出的一套尊礼崇德九字诀,即:履、谦、复、恒、损、益、困、井、巽。 九字诀是挽救社会危机而开的治世良方,同时也是每个人修德防患的处世良言。礼无德不行,德无礼乏准;礼为治理国家,安定社会的准则,德为内修圣德的涵养,核心内容在贯彻儒家“内圣外王”之道,尊礼崇德以防忧患。三陈九卦而三次陈述的内各有所指。
一陈九卦:“履,德之基也;谦,德之柄也;复,德之本也;恒,德之固也;损,德之修也;益,德之裕也;困,德之辨也;井,德之地也;巽,德之制也。”
一陈九卦,是阐述德与礼的关系以及修德的要则。可分三个层次。
第一层:“履,谦,复”。履,礼也,它是道德的初基,孔子主张“克己复礼”,即清除自身的不良行为,一切以礼为准。谦,谦卦,高山这上有平地,象征谦虚。能谦虚待人,甘居卑下,则万事亨通,是修德的着手处。复,一阳居五阴之下,象征阳爻微小,即崇德要从小事做起,是修德之根本。
人生在世,要尊纪守法,按照社会的礼义及法律法规行事,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故,履礼是道德修养的前提和基础。谦,提高道德修养,必须高以卑下,虚怀若谷。复,见了师长不打招呼,或自以为技巧、能力已超过师长,不再尊重师长,即是没有礼貌,就是失礼,甚至失德。故崇德要从小事做起。
第二层:“恒、损、益”,讲的是修养道德的途径和方法。恒,持久、恒常,不可时断时续,以巩固自己的道德,守正有恒,是巩固道德的途径。损,克制不正当的情欲,抑止愤怒,堵塞邪欲,以自损不善,是修养道德之途径。益, “风雷”激荡之象,风烈则雷声益大,雷激则风势益猛。君子观风雷相益之象以修身,见人有善德则虚心学习,自己有缺点则决心改正,道德将日益完善。益乃是充裕道德的方法。
第二层乃阐明修养道德首先要有恒心,要以一贯之,做到有损有益。损,即去恶,益,即成善。老子说:“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日损,即是要把不符合道德的东西一天天去掉;日损假恶丑,增益真善美,乃修炼道德的途径和方法。
第三层:“困、井、巽”,讲的是不能脱离现实社会,而空谈修德。
困,讲遭困苦之时,能否保持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正是检验道德的关键。井,水井。一井之水,生养万家。君子观此水井养人之象,应使自己的美德滋润万家,这是考验自己不应“独善其身”的地方。巽,风也。风无所不至。孔子讲“君子之德风”,应发挥普遍影响,树立家风、影响世风、形成国风。
第三层是说,修德者,要在危困中经受考验,如果遇到困境,就同流合污,抛弃自己的理想与抱负,就是失德。井,是长流不息的处所,修德不可脱离社会而独善其身;巽,就是要象风一样风行天下,对人民有利。美德要形成良好的社会风气,兼善天下,净化众人的心灵。
一陈九卦义指出人们应该遵守的九字诀,树立了修德防患的普遍要求。
二陈九卦义:“《履》,和而至;《谦》,尊而光;《复》,小而辨于物;《恒》,杂而不厌;《损》,先难而后易;《益》,长裕而不设;《困》,穷而通;《井》,居其所而迁;《巽》,称而隐”。
二陈九卦的中心思想,是讲修德是否已达到较好的效果,要看社会上的反映,不是靠闭门修养,更不是凭自我感觉。社会考查,同样还是“九字诀”。
“《履》,和而至”。履,礼也。要调和社会各等级之间的关系,使之稳定和谐,才算达到目的。
“《谦》,尊而光”。做到谦虚待人接物,不止受到尊敬,更要使人效法而光大,如中国的雷锋与焦裕禄,既受人尊崇,更使人引以为荣。
“《复》,小而辨于物”。修德当从小处着眼,辨析事物的细微征兆,知有不正则迅速改正,回复正途。
“《恒》,杂而不厌”。世事皆正邪、美丑、善恶相杂,正不被邪所诱,美不被丑所染,善不被恶所污,修德而不厌倦,即在正邪相杂的环境中,恒久守德而不松懈。
“《损》,先难而后易”。克损自身的不善,开始之时要勇于忍痛,故“先难”。一旦养成习惯,乃至于“闻过则喜”、“见贤思齐”,改自身之不善变为易事。
“《益》,长裕而不设”。长期充实美德而不自我张扬,须广施恩德于他人,而非“独善其身”作为摆设。
“《困》,穷而通”。人陷于困境,最易发生动摇,同流合污。如能经受考验,坚持德操不移,则能化险为夷,转化为畅通。
“《井》,居其所而迁”。古代八家为井,“改邑不改井”。井居其地,而惠及多家。迁,教人广施德泽惠及他人。
“《巽》,称而隐”。教人于无形之中影响世风,受人称许,而不自我张扬。
二陈九卦对道德修养提出了一个最高标准,作为自己和世人检验修德效果的水准。
三陈九卦义。“《履》,以和行,《谦》以制礼,《复》以自知,《恒》以一德,《损》以远害,《益》以兴利,《困》以寡怨,《井》以辨义,《巽》,以行权。”
三陈九卦的中心思想,仍依“九字诀”树立九条检验修德者道德修养效果的最高标准。
“《履》,以和行”。“礼之用和为贵”。修德尊礼是否产生良好的社会效果,要看人们的社会行为是否普遍达到和谐。
“《谦》,以制礼”。谦的本义是用以控制礼节,谦虚待人接物,昭示谦卑,但应有分寸,谦卑过度,亦不合礼,应加注意。
“《复》,以自知”。复卦的道理可以用来自我反省,是否经常从小事做起。
“《恒》,以一德”。恒卦之旨,在于守正不移,永恒坚守美德,不因形势变化而动摇意志,改变思想。
“《损》,以远害”。损卦的道理在于时刻自损不善,远离不善行为。
“《益》,以兴利”。益卦的道理可以用来益人益己,广兴福利,济世利人。
“《困》,以寡怨”。困卦的道理要求反思自己的操守,即使遭困苦也不怨天尤人。
“《井》,以辩义”。井卦使人自我分辨恩德是否施及大众,是否合乎道义。
“《巽》,以行权”。权:变通。讲施行恩德要善于灵活变通,顺时制变,对于行为不端正者,不可施以恩德。
第三陈九卦的核心思想是说,社会上应用九字诀对修德者经常加以考察、评判,同时要求修养道德者要经得住社会长期的考验。对社会做出了什么贡献,要从自我德性修养造成的社会效果如何来检查,并当随时虚心接受别人的批评。
总之,三陈九卦,都是以礼为准,陈述道德规范及道德修养。道德修养的境界,当一步一步地升华。孔子三陈九卦义时,礼坏乐崩,道德沦丧;如今社会物欲横流、虚夸浮躁,“崇德”同样重要,或许说更加重要。孔子对《周易》中九卦思想的开创性的提练,深刻的阐发,至今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值得深思笃行,不可等闲视之。
作者简介:唐梦华,著名哲学家、易学家唐明邦教授义女、弟子,唐明邦教授易学传人。对《周易》之易理有研究,撰有《研究<周易>当有开创精神》、《〈易传•大象传〉阐述的“内圣外王”思想》、《孔子阐发〈易经〉卦爻辞的创造性范例》、《浅析“厚德载物”精神》、《〈易经〉卦爻辞中的哲理故事》、《浅析〈作易者,其有忧患乎…是故其辞危〉》、《试论“三陈九卦义”的中心思想》、《〈易传〉论作〈易〉的核心思想》等论文20多篇;并有散文《慈祥义父唐明邦》、《唐明邦晚年生活情趣》、《易学名家唐明邦的学术生涯》、《易学名家唐明邦人生四大转折的心路历程》等。代表义父唐明邦出席各种相关会议,并发表论文多篇。